不让喧嚣着地

溧水高级中学初中部初三（3）班   顾小田

也许只有当记忆褪色的时候，那道彩虹才会消失不见。      ——题记

　　“漫漫三途川，曳曳彼岸花，水声犹在耳，花色已不见”。曼珠沙华。

　　风，吹起书页翻卷。雨，打湿呢喃人间。眼泪成诗，碎发短章，有谁听见，是谁在唱？三生有幸遇见你，走过悲伤，路过苍凉，与你共睹人海茫茫。我在书中徜徉，我在书中寻觅，我在书中聆听你们热烈而温暖的心跳。

　　幻想是精灵之身，粉饰你的可爱梦想。

　　桂花树在这个季节飘来阵阵芬芳。手中捧着的古卷，书页已经枯黄，字迹也逐渐模糊化开，老朽的面容穿越千年的沧桑，更已经破旧不堪。在记忆的最深处，有一个伟大的灵魂在那里悄然酝酿，待到时机成熟，方显山露水，弥散芳华。

　　谁来为你拾起走失的年华——

　　飞机坠落的刹那，你是否看到大河的两岸，重山之上，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为你怒放？蹄血而歌，只是为你，无尽的念想。一杯水从舌间吞咽到胃里的瞬间，你如同一只蝶，消失。生命，爱情，满腹的诗词经纶，轰然坍塌。时间在你的身上结成了冰块，你想要回旋，却已无力。你用诗句歌唱爱情，却押了绝望的韵脚，你的衣袖还是带走了那片云彩！你在剑桥怀念过迷城的城高，陆小曼，你一生绚烂的华章。可是，为了她，你从万米之上的高空坠下，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。冰心说过：“志摩不是蜜蜂，而是蝴蝶，爱情的甜蜜他没尝到，却尝遍了爱情的苦痛。”你的人生不晦涩，却是灰色的纸上，透射出几点白光。什么才是你生命中那几星点白光，什么才是你曾经念念不忘回首的过往？我，不曾见过你年轻而忧郁的面庞，只有从你忧伤的辞藻中，体会你那份独有的寂寥。你在追随幸福的途中走失了方向，谁来抚慰你的伤痛，谁来舔舐你穿过荆棘时留下的血渍？在泛黄的纸页上，相片上，读你的喜和泪，读你苍白的笑颜。时间已逝，情已冻结。何时与你结缘，已不自知。只知道，那临摹过的字帖上留下这样的诗：轻轻地，我走了，正如我轻轻地来，我轻轻地挥手，作别西天的云彩……

　　谁来为你放声，呐喊着歌唱——

　　深铜色的锁，染上了锈渍，你的出现，让虚幻镀出金光一片。看着你在书的扉页上，穿着旗袍的旧照片，微卷的头发松懒地搭于肩头，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你，以何种方式生存于这纷扰的世界？

　　你说：“读书是最精致的聊天。”你说：“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，上面爬满了蚤子。”我读着你说的话，与你最精致地聊着天。插着翅膀，容颜不老，才智不衰的女子，你听见了吗？

　　上帝的旨意注定我们不能在尘世相遇，但你我那淡淡的缘却延续到了文字里，你低垂的手，拂袖而过。滚滚红尘。在朦朦的漫天沙尘中，我看见你的影子裹着尘土。你紧锁眉宇。闪烁的霓虹下，谁来挽你的手，陪你走过漫长人生路？轻手拈来一朵怒放的彼岸花，火色的花瓣是黄昏里的火烧云。在伴随着钢琴声的月光皎柔的夜晚，你孑然一身，漂泊在海面的行船上，随波逐流，何处才是岁月的尽头？

　　黑色的幕染上安详，白色的布涂上华章。你踏遍的街巷，穿过的弄堂，没有留下脚印的青石板，早已披上淡淡凄凉。

　　相见欢。在上海的沙滩上，没有日光，没有星辉，只有阴云遮蔽着天地。你的脖颈幻化作红玫瑰花瓣，面容幻化作白玫瑰花瓣，长长的绿色旗袍，幻化作满枝绿叶，像精灵飞舞，轻扬，消失在我的视线里。

　　与你相遇，中断了时光。却又是文字，又引领我走进你的天堂。你不是戏子，在你今生的舞台上，独舞一曲，让惨淡迷茫在空白中绽放。只有你才能在喧嚣中体味孤独，似迷如梦的女子，你是谁都猜不透的迷局。

　　心门“砰”的一声关闭，你滞重的一把金锁将你锁在上海的半空。

　　永久地沉睡……

　　谁来为你悼念打马而过的时光——

　　缘，注定前世今生，伴着书香，读着过往，谁与谁，曾经的那段青葱岁月。

　　云流至他方，你飘向何处？

　　我不知道，在你静静躺下的瞬间，是否曾看最后一眼天边的云，感受最后一次风吹，聆听最后一声心跳，然后带着一种神谕般的宁静，等待着列车呼啸而过？

　　我，喜欢列车。因为列车里的每一个人，都乘载着一段不同的故事。我喜欢列车，因为在每一次列车鸣笛的时刻，我都会想起你——海子，那个静卧于轨的男子。

　　衣袂飘，人已老。

　　你只想用思想的诗，交换那一杯淡香的酒。酒不醇，诗却厚。你的诗中歌颂着一曲曲凄凄惨惨戚戚的挽歌，但又有谁知晓，最后沾不到唇的酒却酿造了最空灵的诗，载走了你年轻的生命。

　　有人用你做不珍爱生命的典例，却不知，你逝去的年轻亡灵，在曾经的岁月里，留下多少赞美生命的诗！铁轨，一直伸向远方，列车也一直开向远方，但它终于一天要回去的，它的家，在另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，可是，你还回得来吗？天际的霞光已经泛黄，那里鸢尾花开花落，凤凰花谢花开，你，又在哪一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停留呢？你身后留下的那些闪着麦芒的文字，现在可以换来多少杯浓醇的千年佳酿！你闻得见，它们悠悠的馨香吗？可是你却早已等不及，等不及回望一眼悲伤的麦子，而在铁轨上躺下，等待列车从你的身上驰过，将你一生的柔肠百转，瞬间灰飞烟灭！我的梦境里不止一次出现，你灰白的眼睛，流出了清泪，然后是缓缓地关上，了断最后的时光……

　　现在，读着你的诗，朦胧的月色下，一杯清淡的茶，茶叶打着旋，绽开，沉至杯底，像你。幽然的字迹。遇见你的字，在这平和没有纷扰的年月，你的亡灵，在这灯红酒绿的尘世中，独守一份淡泊的宁静……

　　回忆是最甘甜的糖，回忆是最苦涩的汁，回忆开在炎夏，香在寒冬。手里翻阅过的一本本纪念册，都是那么得不同，缘，是写在水上的字，书，是漂在水上的蓬，水流带着我的灵魂，与一本本书，一朵朵莲结缘，真乃三生有幸。与志摩结缘，让我领略康桥的恬淡；与爱玲结缘，让我目睹大上海的喧嚣；与海子结缘，让我审视那红尘之中，土壤之上的一方澄澈水域。

　　书香，书缘，伴着我成长，伴我走过青春的葱茏岁月。

　　感谢那纸页捎来的文字，让我读懂你们，感谢你们，为我开辟出纷扰世间的一席空灵之地。把喧嚣托于半空，折了架纸飞机，捎上些快乐给你们，不论风雨兼程，一直飞到你们的居所，因为与你们结缘，让我久久地快乐。

后记：写下的这一席文字，不仅仅是为祭奠逝去的友人，缘，注定我们会在书中相遇。与你相逢，无声无息，在这片不被喧嚣惊扰的静谧之地……

 

摘自《溧水教育》2008年第2期